话说黄酒 || 箪醪劳师

互推小编 2023-06-12

公元前482年6月12日，绍兴城外的若耶溪与往日一样平静，波澜不惊。突然，一阵排山倒海的口号声响彻云霄，打破了这里的宁静。一场特殊的阅兵式开始了。刀枪剑戟，灿若霜雪，同仇敌忾，壮我河山。这支五万人的军队，发出了虎啸龙吟般的口号。没有多少人知道，为了这一天，他们已经经过了十年的磨砺，成了一支“人有致死之心”的精锐之师。

越王句践走上前台，历史，也终于等到了他荣耀登场的一天。

这天的句践，贯甲提兵。他一反往日的亲民随和，步履坚定目光如炬。句践深邃的目光一一扫过将士们的脸庞，情感复杂，感激、鼓励、悲悯，甚至对死亡的恐惧交织其中。他抑制了整整十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。

父老相亲向句践献酒。句践下马谢了，他心潮澎湃，豪情满怀，却没有喝酒，转身把酒倒在了河的上流，顿时酒香弥漫，水浓如酒。句践哽咽着对全体将士说，大家都喝上一瓢吧，这酒里，饱含着你们的父母和妻儿所有的祈盼和祝愿！说完，他与将士们一起俯身河畔，迎流共饮。

什么也不缺了，就等着开战的鼓声轰隆响起！

这是一场“蓄谋已久”的战争，它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。公元前494年，吴越两国夫椒之战，越军大败。句践走投无路，只得忍辱求和，越国就此沦为吴国的属国。在吴王夫差的多次催促下，句践携夫人去吴国做了人质。

这是历史上一次最耻辱的远行。越王台前，大夫文种上前敬酒献肉，依依惜别。有了这杯酒垫底，还有什么苦酒不能喝？姑苏台下养马的石屋，成了句践再生的圣殿。在吴三年，句践受尽欺凌，忍辱负重。他每天早上喂马擦车，以备夫差随时乘坐，甚至以替吴王尝粪便判断病情为代价，来博取夫差的欢心。

在这种人格分裂的折磨中，越王句践完成了一次意志上的脱胎换骨，也最终取悦了夫差，获得了释放回国的机会。战后的越国百废待兴。在范蠡、文种两位重臣的辅佐下，回国后的句践强忍着巨大的屈辱和折磨，在逆境中坚韧奋起。他始终鞭策自己不要贪图安逸，唯恐日子一长就消磨了志气，特地命人在屋里挂了一个苦胆，让自己时常尝一下苦胆的苦味。他把床上的褥子也撤走了，铺上了薪草，晚上就睡在这些刺身的薪草上。

《吕氏春秋·顺民》中记载：“越王苦会稽之耻，……下养百姓以来其心，有甘脆，不足分，弗敢食。”“食不加肉，衣不重彩”，句践在近乎苛刻的行为中，期待着重写历史。这就是成语“卧薪尝胆”的来历。

与此同时，他把增加人口当作第一件大事来抓，积极地采取奖励生育的各类措施。比如说女子十七不嫁，父母有罪。男子二十不娶，父母有罪。只要生孩子，公费医疗全包了，不用任何保险。《国语·越语》记载：“生丈夫，二壶酒，一犬；生女子，二壶酒，一豚”，也就是说，生男孩可以奖励两壶酒、一只狗，生女儿可以奖励两壶酒、一只猪。

把酒作为生育子女的奖品，史无前例，开天辟地。“壶酒兴国”的典故就来于此。其实，句践以酒奖民的作用有两个：一是将君主恩威广施于民，使百姓感于君恩；二是酒醪本身就是一种很好的养生物，有助于产妇催奶，快速恢复体能，确保优生优育。

经过十年休养生息，韬光养晦，越国在酒的滋润下人丁兴旺，粮库丰盈，兵精马壮，上下同心，迎来了出兵征讨吴国的这一天。与越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吴王夫差为了争霸天下，连年征战，民不聊生，外表看起来强大的吴国，实际上已经风雨飘摇不堪一击。

句践等待的机会终于来到了。

“有酒，流之江，与民共之”，《吕氏春秋》对后世称之为“箪醪劳师”的出征仪式，作了如此记载。东风吹，战鼓擂。句践率领的五万雄师和吴王夫差的六万铁甲在笠泽江列阵对峙。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，句践命主力部队偃旗息鼓，潜行渡江，出其不意地对吴军的薄弱部位发起猛攻。夫差措手不及，腹背受敌，全线崩溃。

在姑苏城被围困了两年之后，吴王夫差终于再也熬不下去了，灰头土脸地向句践求和。历史颠倒了过来，二十年前的一幕清晰地出现在了夫差眼前。夫差天真地想重蹈句践的覆辙，但是，他求生的希望被范蠡对句践的一句当头棒喝“君忘会稽之耻乎？”彻底堵死了。夫差自知生还无望，于是拔剑自杀了，也算是保留了作为君主的最后一丝尊严。